第八章

嘀——測試結束。

摘下腦電帽。李清主動向金玙提問：“這次的測試場景是比武擂臺，對吧？”

天已經完全黑了，海市繁華的夜景和李清剛經歷的測試場景，完全割裂成兩個世界。她只有在金玙幫她摘下腦電帽后，才反應過來自己所處的真實世界是怎樣的。

“對，其他內容都是你在比武擂臺基礎上創作出來的。你有什么要問我的嗎？”金玙溫和地看著李清。

“其實我想問你，這次你對于我的‘創作’，有什么核心內容總結？”李清翹起腿，喝了口茶。

“你還沒有接受真實的自己。”金玙誠摯地看著李清，說道，“你希望自己擁有某種超越現在的勇氣，在測試場景中體現為‘人類所不具備的能力’。而因為擁有這種人類不具備的超能力，你受到了他人的抵制。我的理解是，你想給自己現實生活中的悲劇性找到源頭，讓一切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，這也是你沒整合好的一部分。”

“我懂你的意思，你對我這次測試的概括是基于我自己的發問——為什么是我？為什么我會成為這樣？”李清放下水杯，又輕聲囁嚅道，“如果你是我媽媽就好了，你真的很懂我。”

李清已經對金玙逐漸信任，但把對方當作母親是一種脫離咨詢關系的關聯。來訪者一旦對咨詢師產生這樣不健康的依賴，咨詢師需要引導來訪者委婉地回歸咨詢關系。

金玙不能忽視李清的情感需要，試探著詢問：“你的母親嘗試過懂你嗎？”

“沒有。她只會教育我，木秀于林，風必摧之。她懦弱膽小，被人打碎了牙也要自己咽下肚。她被我父親打黑了眼眶，卻騙大家說是雪天路滑自己摔的。”李清的聲音開始顫抖。

她陷入了很不好的回憶，眼淚順著奪眶而出，大哭著喊道：“為什么是我？因為我缺愛，因為我好欺騙，因為家里沒人為我出頭，對嗎？我聽我媽的話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但我不服，我想起過去就會覺得屈辱，后悔沒有反抗過。我好痛苦，那么多次我求她幫幫我，她都說掩蓋起來就好，藏起來就好。誰能聽到我的求助？”

李清常年戴著的剛毅面具，像植物大戰僵尸的堅果墻，被涌來的回憶僵尸啃噬完，崩開了。只剩下一個瘦弱的核在里面，戳一下就會成為碎掉的豆腐塊。

金玙輕聲安撫她：“現在你可以求助我了。”

李清抽了張紙巾擦干眼淚，語氣逐漸平緩：“謝謝你，可以繼續分析我們的測試內容嗎？”

“好。”金玙點點頭，把重點拉回測試場景的情形，“上次測試中，你為了反抗周遭的事物，謀劃了一場逃跑，但是失敗了。這次你擁有了利爪，不僅擊敗了你的敵人，還成功幻形逃脫。你應該也感覺得到，你在自己的創作中變得更強大了。”

“除了缺乏計劃性，比較匆忙，逃走后的后果仍是未知的迷茫，其他部分似乎也沒什么缺憾了。”李清感受到一股力量在體內生出。長久以來她都被一團迷霧遮住了視線，但她明顯感覺到這團迷霧正在消散，不是陽光照射，不是強風吹走，而是自己的能量讓她走出迷霧。

后續李清又和金玙聊了聊原生家庭的問題，便又拎著包下樓了。這次她是笑著走的，比之前堅定很多。

李清在樓下沒看到老張的車，站在路邊，看著海市的車水馬龍，直接撥通了電話：“你人呢？”

“我在蘭光路這里辦點事情，離你挺遠的。比較急，就忘了提前和你說了。你先打車回去吧。”老張的聲音傳來，將李清平緩的情緒又掀起了一層浪。

“蘭光路，曉菲的公司附近是吧。不是說好再也不見她了么？你們倆斷不掉，是嗎？放我鴿子也要見她，是嗎？”李清一連串的質問，讓老張愣住了。

“不是，公司安排我臨時外出辦事，我不會見她的。已經一年過去了，我沒有騙你。”老張的聲音很誠懇。

但是李清一個字也不信。

自從老張和他們的共同朋友曉菲有過一次婚外情之后，李清對他的信任完全崩塌，老張也因為愧疚加倍彌補，讓這段婚姻關系艱難地維持下去。

如果是以往，李清可能已經崩潰大哭，但現在她卻忽然冷靜下來，對著電話輕輕說道：“沒事，我自己回去就行，你回來注意安全。”

她平靜的臉下，藏著波濤洶涌的情緒，毫無信任的婚姻已經不能再挽留她。她好像下定決心要改變一些什么，但這些都和老張沒什么關系了。

更新時間：2025-07-31 14:29:0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