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18嗎？，挺有意義的一個數字）

回到宿舍的路上，夜風像冰冷的刀子，刮在飛鳥的臉上，讓他那因憤怒而發熱的頭腦，一點點冷卻下來。

他穿過空無一人的庭院，走在被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石板路上。每一步，都像是踩在自己那岌岌可危的未來上。周圍的蟲鳴和風聲，在他聽來，都像是命運的齒輪在緩緩轉動時，發出的、令人牙酸的摩擦聲。

推開宿舍門，意料之中的幾個室友正圍在一起，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他。沒人說話，但那種無形的排斥感，像墻一樣將他隔絕在外。

飛鳥沒有理會他們，只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床位，拉上了那層薄薄的床簾，將自己與整個世界隔開。

簾子外，是竊竊私語。簾子內，是死一樣的寂靜。

他躺在床上，睜著眼，盯著那片被月光映照得有些發白的、廉價的布料。

他剛剛，親手為自己敲響了倒計時的喪鐘。

三天。

他只有三天時間。

現實是絕望的，藤堂凜不是那種只懂得炫耀力量的草包，他是個真正的鬼道天才，四年級的首席，甚至有人說他明年就會提前畢業前往護廷十三隊擔任席官，其實戰經驗和靈力總量，都對自己形成了碾壓。憑借自己那點只夠普通生揮霍的靈力，根本戰勝不了。

死神的戰斗就是靈壓的戰斗，上次能打斷藤堂凜鬼道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來自于對方的輕慢，慢悠悠地完全詠唱并且暴力灌輸靈力讓對方的‘蒼火墜’產生了薄弱點。

面對一個鬼道天才，下一次這種伎倆很容易被警惕，成功率寥寥無幾。其次在其他方面身為貴族的他有著最好的資源和教育，相比也不會遜色多少。

想在幾天后的決斗中勝利，只能向那頭猛獸索要力量了。

飛鳥深吸一口氣，像是即將奔赴刑場的死囚。他緩緩閉上眼，將全部心神，沉入那柄用布條包裹的、冰冷的斬魄刀中。

……

意識下墜。

當飛鳥再次睜開眼時，他依舊站在那片熟悉的、廣袤無垠的死亡森林里。

灰白的巨獸骸骨扭曲著刺向天空，腳下是厚厚一層、踩上去悄無聲息的黑色灰燼。整個世界，被一輪巨大的、散發著暗紅色不祥光芒的殘陽所籠罩，寂靜得能聽見自己靈魂深處的回響。

他沒有猶豫，邁開腳步，向著那股君臨這片死寂世界的、唯一的王的氣息走去。黑色的灰燼淹沒了他腳踝，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，仿佛正跋涉在深雪之中。

不知走了多久，他終于穿過了那片骨林，來到了一片相對空曠的灰燼平原。

他看見了它。

那頭體型遠超認知、肩高足以與樓宇比肩的虛無之虎，正慵懶地臥在那里。它那由純粹漆黑構成的身體，以及其上如同空間裂紋般的灰色虎斑，都在散發著一種“萬物終將消亡”的、令人心悸的死寂氣息。

飛鳥停下腳步，在距離巨虎百米遠的地方站定。

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卑微地請求，也沒有再試圖逃避。他只是站著，迎向那股足以壓碎靈魂的、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場。

似乎是感受到了他這次來意中的不同，巨虎緩緩地、無聲地睜開了它的雙眼。

那依舊是兩輪暗金色的、沒有瞳孔的滿月。冰冷，漠然，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。

飛鳥強忍著靈魂被凍結的恐懼，用盡全力，在自己的靈魂深處，傳達出了他此行的目的：

【我需要力量。】

沒有多余的廢話，開門見山。

作為回應，一道冰冷、不容置疑的意念，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，瞬間席卷了他整個靈魂：

【滾。】

還是和上次一樣的、一個字的回答。充滿了絕對的、居高臨下的傲慢。

“我需要力量，只有這樣我才可能在幾天后的決斗中活下來。”飛鳥沒有退縮，繼續用意識傳遞著信息，“我死了，你也會一同消失。”

【你在威脅我？】巨虎的意念中，帶上了一絲憤怒，【我沒有責任，為你這種弱者的自尊心買單。】

“你是我靈魂的具象化，也是我的心靈寫照之物”飛鳥的聲音，第一次帶上了認真，“在原本是世界里，我只是一個從小愛看奧特曼的普通小孩，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奧特曼，打敗怪獸，然后收獲人們的贊美和崇拜。

事實是，我只是一個沉迷于幻想的笨蛋，一個在學業、體育、藝術等各種方面上一無所長，徹頭徹尾，毫無才能的廢物。

可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后，我不再徹頭徹尾的普通，我不想放棄這樣的自己，我不想放棄這樣的人生！”

呼，終于全部說出來了。

“撲騰”，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潭的聲音。

巨虎那龐大的身軀，第一次，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變化。它那原本慵懶臥著的姿態，稍微收斂了一些。那雙暗金色的眼眸中，似乎閃過了一絲別樣的情緒。

這頭孤傲到極致的猛虎，可以憤怒于主人的怯懦，可以鄙視主人的無能，但它絕非不認同飛鳥本身。自飛鳥來到這個世界那一刻，它也隨之誕生了，誕生于飛鳥對弱小和平庸的厭惡，誕生于飛鳥對終結這樣可悲的人生渴望，自此它從誕生便開始宣示自己的強大。

擁有相同記憶的它也同樣厭惡著那個懦弱無能的飛鳥。

【所以呢？】巨虎的意念再次傳來，這一次，多了一絲審視，【你想怎么做？借我一絲力量，去玩那種戳破泡泡的可笑的把戲？】

“不。”飛鳥搖了搖頭，“這一次，我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擊敗他。”

【我需要力量。】

他的眼神，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。

“我會在鬼道、白打、瞬步、斬術……在所有死神戰斗的領域，戰勝他。我要讓那些譏諷的混蛋看到，我九條飛鳥真正的實力！”

這番話，充滿了飛鳥前世從未有過的瘋狂與決絕。

這不像他了。但或許，這才是被逼入絕境后，他靈魂最深處，那與“終焉”同源的、隱藏著的另一面。

森林里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。

巨虎只是用它那雙暗金色的眸子，靜靜地注視著飛鳥。那目光仿佛能洞穿時間，看到他靈魂的每一個角落。

許久之后，一道更加龐大、更加復雜的意念，轟然降臨。

【……有意思。】

【你終于，開始有了一點‘持有者’該有的樣子。】

【但你憑什么認為，我輕易把力量借給你？你那孱弱的身體，那可悲的意志，連承受我萬分之一的力量，都已經是極限。】

“我不需要你把力量‘借’給我。”

“我只需要你暫時解開對我體內靈力回路的封鎖，讓我可以自由調用一部分原本就屬于我的力量。作為回報，在這場決斗中，我將會徹底貫徹你的‘美學’，去取得最徹底的勝利。”

“我會向你證明，我并非一個只會龜縮的懦夫。我會向你證明，我有資格成為你的‘同行的獵手’，而不是一個被你鄙夷的‘懦夫’！”

飛鳥的目光，穿過百米的距離，直視著巨虎那雙暗金色的眼睛。

“我承認，我很弱，很怕死，也很怕麻煩。但你同樣也看到了，在某些時刻，我的意志，足以壓制住你的本能，足以將你這頭猛虎，關在我為你打造的牢籠里。給我一次機會，我會向你證明！”

這番話，擲地有聲。

整個白骨森林，徹底陷入了絕對的死寂。

飛鳥能感覺到，那頭巨虎，在真正地“思考”他的提議。

時間，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。每一秒，對他而言，都像是走在刀尖上的煎熬。

終于，就在飛鳥以為自己要失敗的時候，那股君臨天下的、龐大的意念，再次降臨。但這一次，它不再是質問或嘲諷。

【證明給我看。】

話音落下的瞬間，臥在遠方的那頭、如同山岳般的虛無之虎，它身上的一道灰色裂紋狀虎斑，突然亮了一下。緊接著，那道裂紋從它身上“剝落”了下來，如同一道擁有生命的黑色閃電，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軌跡，落在了飛鳥面前的灰燼平原上。

黑色的靈子與灰燼交織、凝聚、重組。

一個全新的、與飛鳥等身大小的猛虎靈體，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他面前。

它的身體，在飛鳥驚愕的注視下，緩緩地、無聲地“站”了起來，漆黑的靈子在扭曲、重組，最終，化為了一個與飛鳥一模一樣的、通體漆黑的人形！

它手中，同樣握著一柄無形的、完全由靈子構成的斬魄刀“終焉”。

看著眼前的“黑飛鳥”，一道冰冷的意念傳入飛鳥的腦海

【你想用死神的方式戰斗，我便用死神的方式回應你。】

說完，它的身影瞬間消失。

瞬步。

它幾乎沒有任何預兆，就出現在了飛鳥的右側。手中的刀標準又快速直刺飛鳥的肋下！

“鐺！”

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。

飛鳥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刀身傳來，虎口瞬間被震裂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滑行了數米！

剛剛飛鳥本能地將斬魄刀斜置于肋邊，堪堪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！

怎么可能！明明靈壓是一樣的！

飛鳥心中狂震。他無法理解，同樣的靈壓，為什么對方的斬擊力量會比自己強上這么多！

【太輕了。】“黑飛鳥”那冰冷的聲音響起，【你的覺悟，就只有這種程度嗎？像是小女孩揮舞的棉花糖】。

它說著，身影再次消失，出現在飛鳥的左側，又是一記快如閃電的橫斬！

飛鳥狼狽地格擋，再次被巨大的力量震退。

“鐺！鐺！鐺！”

“黑飛鳥”的攻擊連綿不絕，如同一場永不停歇的黑色風暴。它的每一刀，都簡單直接，沒有一招是多余的，沒有一絲靈力是被浪費的。

而飛鳥，則像是在驚濤駭浪中掙扎的一葉扁舟，只能憑借著自己那點可憐的戰斗技巧，一次又一次地被動格擋，虎口處的鮮血越流越多，雙臂已經開始因巨大的負荷而陣陣發麻。

【支撐不住了嗎，可笑的懦夫！】

【早點放棄吧，就像之前一樣】

“黑飛鳥”的每一次斬擊，都伴隨著一句句冰冷的話語。

飛鳥的自尊，他那剛剛建立起來的、微不足道的自信，正在被這種碾壓式的進攻，一點點地粉碎。

“可惡啊啊啊啊！”

在又一次被震飛后，飛鳥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。他知道，純粹的斬術比拼，他毫無勝算。他猛地向后躍開，拉開了數十米的距離，同時伸出了食指。

他要用自己最擅長的東西來反擊！

“破道之四·白雷！”

一道纖細的雷光，從他指尖瞬間射出！

然而，面對這道鬼道，“黑飛鳥”甚至連看都懶得看。它只是隨意地、用手中的刀，對著那道雷光，輕輕一揮。

啪！

飛鳥的白雷，直接被拍飛了出去。

【連凝聚成形的靈子都如此脆弱，你還想用它來傷人？】“黑飛鳥”冷漠地評價道，【回去重修一年級吧。】

它說著，身影再次消失。這一次，它出現在了飛鳥的身后，手中的刀，攜帶著千鈞之勢，當頭劈下！

這一刀，封死了飛鳥所有的退路！

飛鳥被這聞所未聞的、用斬擊破除鬼道的方式驚得目瞪口呆，只能靠著本能，雙手握刀，全力向上格擋！

“鐺——！！！！！”

一聲前所未有的巨響。

飛鳥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座山正面撞中。他手中的刀再也無法握住，脫手飛出。他整個人雙膝一軟，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，地面都因為這股巨大的力量而龜裂開來。

飛鳥感到深深的絕望，他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切，在這個“黑色的自己”面前，都像一個個笑話，而他就是那個自不量力的小丑。

他跪在冰冷的灰燼里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，身上布滿了被刀風割出的細小傷口。他看著那個一步步逼近的、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黑色身影，感受著那份與自己同源、卻又比自己更純粹、更強大的力量，一股不甘突然涌上了他的心頭。

（我不想就這樣結束！）

（我不能就這樣結束！！！）

在那“黑飛鳥”的刀即將刺下，結束這場試煉的最后一刻。

飛鳥的眼中的迷茫和恐懼，徹底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、將一切都賭上的瘋狂！

他猛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，對著那柄刺向自己心臟的、無形的刀鋒，一把抓了上去！

鮮血，瞬間順著他的指縫流下。

但他握住了，握住了那柄由靈力凝聚而成的刀刃！

【……！】

“黑飛鳥”那冰冷的眼眸中，第一次，閃過了一絲真正的動搖。

飛鳥抬起頭，咧開嘴，露出了一個混雜著鮮血與瘋狂的笑容，“你說的沒錯，我的刀，太輕了。”

“但是……”

他將全部的靈壓集中在右手，死死地握住刀刃，任由自己的手掌被割得血肉模糊，另一只手，則閃電般地探出，一把抓住了“黑飛鳥”握刀的手腕！

“——現在的我，足夠‘重’了嗎？！”

他咆哮著，將自己那兩世為人、積攢至今的所有不甘、所有憤怒、所有對平庸的憎恨，將自己那想要活下去、想要改變命運的、最純粹的“意志”，毫無保留地，盡數灌注到了自己的雙臂之中！

這不是什么技巧。

這是最原始的、賭上靈魂的——角力！

“黑飛鳥”第一次，被這股突如其來的、蠻不講理的“重量”所撼動。它發現，自己那原本牢不可破的架勢，竟然被對方用純粹的意志力，一點點地、撼動了！

它試圖抽刀，卻發現對方的手像燒紅的鐵鉗，死死地焊在了刀刃上，無法掙脫！

“給我——過來吧！！！”

飛鳥怒吼著，用盡全身的力氣，猛地一拉！

“黑飛鳥”的身體，第一次失去了平衡，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個趔趄！

就是現在！

飛鳥松開握刀的手，身體順勢向前，以一種同歸于盡般的姿態，狠狠地一記頭槌，撞在了“黑飛鳥”的臉上！

“砰！”

在劇烈的沖擊下，“黑飛鳥”的意識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。

而飛鳥，則借著這一瞬間，完成了他最后的、也是最關鍵的動作。

他奪回了那柄刀的“控制權”。

然后，他用盡自己最后的意志，將所有的信念，一把將刀插入“黑飛鳥”的頭部。

“——去死啊！！！！！！”

他手中的刀，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、歡欣的嗡鳴！

一道黑色的沖擊一閃而逝！

“黑飛鳥”看著那道它再熟悉不過，卻又比自己更加沉重、更加決絕的斬擊，那雙暗金色的眼眸中，第一次，露出了近似于“欣慰”的情緒。

它沒有閃躲。它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，任由那道黑色的斬擊，穿過了自己的身體。

它的身體，從中間被一分為二，然后，無聲地、化為了最原始的靈子，消散在了空氣里。

飛鳥拄著刀，半跪在地，大口地喘著粗氣。

他贏了。

就在這時，龐大的意念降臨。

【……勉強合格。】

【你暫時有資格使用真正的力量了】

話音落下的瞬間，那片廣袤的白骨森林，連同天空中的血色殘陽，都化作了一道最純粹的、精純無比的靈力洪流，盡數涌入了飛鳥那殘破不堪的身體之中！

一股前所未有、龐大而溫暖的力量，瞬間治愈了他所有的傷勢，填滿了他整個魂魄才停止。

那道一直存在于他體內的、堅不可摧的“壁障”，在這一刻，碎裂了一部分。

【只能承受這些嗎？果然，你還是太弱了。】

【去掙扎吧，九條飛鳥，向世界宣告你的憤怒！】

飛鳥的意識，被一股巨力，送回了現實世界。

更新時間：2025-07-31 12:59:4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