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師姐！

沈定帛是在我以為師傅死了之后，才被收進門下的。

我可能真是有點笨。

我是知道人偶師的本事的。

可師傅當著我的面咽氣，我卻竟然從沒有過懷疑。

“你不是笨，你是善。”沈定帛捏了捏我的手。

我善嗎？

死在我手下的人，那么多。

沈定帛似乎看透了我所想的。

他過來掰我的臉，正正對著他。

“那些人該死，你是替天行道。”

我的眼睫忽閃，有水落在臉上。

沈定帛給我擦淚，攬我入懷。

任憑我在他的胸口，鼻涕一把，淚一把。

接著沈定帛又說了好多好多。

他說，他的父親是三皇子志同道合的摯友。

老皇帝用人偶術騙了眾人，卻沒能騙得過沈定帛的父親。

老皇帝做賊心虛，不敢再與三皇子的舊僚親近。

所以哪怕沈父心有疑慮，卻也始終無法證實。

經年下來，抑郁成疾，竟早早去了。

沈家是大族，但人丁卻不甚興旺。

沈父去了之后，就留了沈定帛這個還在牙牙學語的小豆丁。

就是在那時，師傅找到了沈定帛。

男人不能學人偶術，師傅也從未對他提過人偶術。

師傅教沈定帛讀書，教他經天緯地之才。

沈定帛也爭氣，成了遠近聞名的士人。

在一眾文臣里，沈定帛的聲望漸漸水漲船高。

可老皇帝登基后，一反常態，開始了重武輕文。

不知是不是他內心深處對自己皇位來路不正的恐懼，他崇尚武力，認為武力能抵御一切侵略。

所以沈定帛雖未文臣首領，但卻并無真正的實權。

不過文臣多年沉淀，也不是一朝就能打敗的。

我被引薦給了沈定帛。

成了他手里鋒利的一把刀。

說到這兒，沈定帛與我相視一笑。

是啊，人世間哪兒有那么多錦上添花，雪中送炭。

如今看來，我與沈定帛的相遇應該也是師傅的謀劃。

武將經過老皇帝多年的追捧，有不少都忘了來路。

紙醉金迷，權勢更是妖嬈得讓他們得意到忘形。

他們在老皇帝的默許下，殘害忠良，排除異己。

幾十年間，各州府的世家大族接二連三凋零，無一不是武將的手筆。

有將如此，下面的兵士只會更壞。

駐扎地附近，燒殺搶掠，無所不為。

沈定帛說著說著，捏緊了拳頭。

“不是我，也會是旁人，這樣的皇帝，要他做甚！”

我這才明白沈定帛說的“替天行道”。

我原以為，我做的一切都是在給沈定帛排除異己。

“安歌，是你，你做了我所不能之事。”

“所以，你不要怪自己。”

沈定帛輕拍我的后背。

我想起了小時候乞討的日子，想起了爹娘滾在火里把我掏救出來的那個夜晚。

酩酊大醉的士兵就站在熊熊烈火前，對爹娘和村子里其他人的叫喊置若罔聞。

我不怪自己！

我再也不會怪自己！

有的人就是該死！

“沈郎，明日，我們一同去給師傅道謝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第二日我們沒能見到師傅。

更新時間：2025-07-31 13:39:5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