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,他為白月光恨我入骨,登基后親手送我上后位,只為讓我成為眼中刺煎熬至死。
油盡燈枯時,他笑得暢快:“朕終可與你,死生不復(fù)相見!”
再睜眼,我竟回到大婚前夜。
而他重生的第一件事,便是迫不及待要將我送去戎狄和親,護他心上人周全。
我莞爾應(yīng)下:“好?!?/p>
這一世,花轎我自己上。
只是,當送親隊伍行至關(guān)外,那策馬狂奔、聲聲泣血追來的太子殿下。
十里相送,聲聲喚的,卻是我妹妹的名...
后來,我執(zhí)掌戎狄王庭,鐵蹄東望。
可深宮里的他,卻徹底瘋了。
1
“小姐,您醒了?太醫(yī)說您是急火攻心……太子殿下他……”
侍女說話時,略顯擔憂。
“他這么了?”
“太子殿下從御書房出來后,模樣很是暢快,奴婢感覺...”
“感覺太子要悔婚了對嗎?”
侍女嚇得噗通一聲直接跪下,連連磕頭道歉。
我沒有制止她,只是扭頭望向鏡中的自己。
前世,我年僅十五便被陛下選為太子妃,只等碧玉年華便可完婚。
為護他登臨大寶,我為他收攏門客,網(wǎng)羅朝廷高官。
他如日中天,地位越發(fā)穩(wěn)固。
可偏在這時,他看上了我的親妹妹慕婉兒。
我知他心意便主動向陛下請旨,懇求將她封為側(cè)妃。
可我剛與陛下說完此事,他便火急火燎得沖到了我的跟前。
“慕云杉!那可是你的親妹妹!她如此天真爛漫,你憑什么要她成為孤的側(cè)妃!”
“那殿下是什么意思?”
“你自己從太子妃的位置上下來,讓給婉兒?!?/p>
那時,我只以為他是被情愛沖昏了頭腦。
卻不想,他竟為此事,從此對我冷臉相向。
偏是這年,戎狄南下。
為護國安民,陛下從諸王的子嗣之中,挑選了一位豆蔻年華的女子送去戎狄和親。
而我的妹妹慕婉兒,赫然成了護國安民之人。
陛下旨意下達那天。
他在金鑾殿前跪了一天一夜。
慕婉兒離開那日。
他遠送三十里。
歸來后,他什么也沒說。
我以為他徹底寬心,便傾盡所有,直至他登臨大寶。
可就在他上位以后,一切都變了。
父親罵我惡毒。
母親怨我善妒。
百官惡我失德。
而他,不僅不為我辯駁,反倒處處對我折辱。
可明明,是我為他傾盡所有,才換來了他今日所得啊。
“小姐,陛下來了?!?/p>
侍女的話將我從回憶中點醒。
我急忙起身,來到主殿。
皇帝高坐于主位之上,我正欲行禮,可他卻連連擺手。
“都是一家人,不必如此?!?/p>
我雖感詫異,卻還是點頭謝恩。
“方才,太子尋我,想讓你去戎狄和親?!?/p>
“陛下恩準了嗎?”
皇帝沉默了一瞬。
正欲開口,可我卻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。
“臣女愿往戎狄,只愿陛下,別將此事告訴太子殿下!”
2
皇帝走的時候,恰好遇到了歸來的傅景琛。
兩人對視一眼后,傅景琛的心底登時生起了一抹不安。
他告安后便快速朝我沖來。
“慕云杉!你是不是跟父皇說了什么?!”
“我警告你!你若是再敢讓婉兒去那什么破戎狄,孤定叫你好看!”
望著歇斯底里的傅景琛,我心里仿佛被堵住了一般,忽然想嚇嚇他。
“是嗎?可陛下圣昭已下,連聘禮都為舍妹準備好了?!?/p>
“殿下若是不許,那可就是謀反了?!?/p>
“你!”
我笑了。
“殿下,舍妹為國和親,那可是大大的英雄,難道,你不應(yīng)該高興嗎?”
說完這話,我不顧他憤怒的眼神,大步離開。
前世,他將我架于高臺,遭百官指責。
如今,也該讓他好好的憋屈一下了。
回到王府后,我將自己鎖在房間里。
那一夜。
我久久無法入眠。
戎狄的兇狠舉世皆知。
前世妹妹過去后,短短數(shù)日,便杳無音訊。
如今,換成我去那破地方了。
也不知道,我還有沒有機會能夠活著回來。
再睜眼,已是天明。
我簡單洗漱一番后,便要出門。
可就在這時,一道身影一把按在了墻上。
“慕云杉!那是你的親妹妹!你為什么就非要將她送走!你就那么恨她嗎?!”
我被傅景琛按的生疼。
他眼睛猩紅,顯然一夜未眠。
“傅景琛!你放手!”
他將我抓得更緊了。
“慕云杉!像你這樣惡毒!善妒!殘害胞妹的賤人!你憑什么能活的比婉兒要好?!”
“你覺得孤會像上輩子那樣娶你,送你登臨后位嗎?!做夢!等孤坐上了那個位置!孤要將你千刀萬剮!五馬分尸!”
我身子一僵。
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滑落。
“傅景琛,你覺得,你這樣就能擺脫我嗎?”
他忽地一滯。
眼底的兇光在此刻蕩然無存。
剩下的,只有苦澀與哀求。
“慕云杉,孤求你放過婉兒一次,就這一次,好嗎?”
我望著他的眼睛。
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深情。
我的拳頭在袖子下攥緊了無數(shù)次,可最終還是松開了。
“三日后,便是和親隊伍出行的日子,殿下何不等等看呢?”
他忽地大笑。
“是了,你慕云杉善施毒計,又怎么會給婉兒活路?”
他說著,眼眶竟不自覺地紅了。
“孤不求你了,孤自己想辦法!”
他轉(zhuǎn)身離去,再沒給我一個眼神。
可就在他摔門離去的那一刻,我的心也徹底碎了。
放心吧,傅景琛,這輩子我不會再纏著你不放了。
十年前救我的恩情,我用了一輩子來償還。
現(xiàn)在,我不欠你了。
3
和親圣旨下來那日。
戎狄退兵。
而我替妹和親之事,在我的安排里,也僅僅只有她一人知曉。
這段時日里,他東奔西走,籠絡(luò)朝臣,企圖借此向陛下施壓。
可偏偏他現(xiàn)在太過年輕,縱使忙碌數(shù)日,卻始終無果。
這天,我領(lǐng)了陛下的旨意去宮中學(xué)習(xí)戎狄語。
學(xué)完出來,不知不覺,便繞到了御花園的錦鯉池畔。
然而,就在那假山掩映的回廊深處。
傅景琛背對著我,正將一件厚實的狐裘披風,小心翼翼地裹在慕婉兒的肩頭。
他微微低著頭,側(cè)臉線條是我從未見過的柔和。
慕婉兒依偎在他懷里,臉頰泛著紅暈。
“殿下待婉兒真好。”
她的聲音又軟又甜。
“傻婉兒,孤不對你好,對誰好?”
傅景琛的聲音低沉而寵溺,指尖輕輕刮過她的鼻尖,
“你只需安心待著,孤定不會讓你受那和親之苦。孤已經(jīng)……”
他的話沒說完,因為我踩著落葉的腳步聲驚動了他們。
傅景琛猛地回頭。
方才面對慕婉兒時所有的柔情蜜意,在觸及我身影的瞬間,只剩下毫不掩飾的厭惡與警惕。
“慕云杉?”他幾乎是咬著牙念出我的名字,迅速將慕婉兒護在身后。
“你來這里做什么?又想耍什么陰毒手段?”
慕婉兒從他身后探出半個身子,怯生生地拉著他的衣袖。
看向我時,眼底卻飛快地掠過一絲得意和挑釁。
她輕輕柔柔地開口,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不解:
“姐姐?你怎么也在宮里?是……是來看望婉兒和殿下的嗎?”
她頓了頓,狀似天真地歪著頭,
“殿下剛剛還在說,為了婉兒的事,費了好多心力呢?!?/p>
“姐姐,你……你不會生婉兒的氣吧?婉兒只是,只是舍不得殿下……”
這矯揉造作的姿態(tài),這火上澆油的話語,像一把鈍刀子割在心上。
我看著她那張與我相似卻更顯無辜柔弱的臉,胃里一陣翻涌。
“慕云杉!婉兒在跟你說話!”
傅景琛見我沉默,怒火更盛。
“收起你那副假清高的嘴臉!孤警告過你,離婉兒遠一點!”
“你這蛇蝎心腸的女人,是不是又在盤算著怎么害她?”
他的話語,字字誅心,帶著前世積累的恨意和今生認定的“罪行”,劈頭蓋臉地砸下。
可就在這時,他盛怒之下?lián)]動的手臂,無意間扯開了他腰間錦袍的一角。
一枚溫潤的白玉佩,隨著他的動作,從袍內(nèi)滑落出來,懸在腰間輕輕晃動。
那玉佩……
我的呼吸驟然一窒。
眼前這張寫滿憎惡的臉,倏然與十年前那個雨夜重疊。
也是這樣的寒冬,冰冷的雨水浸透骨髓。
我失足跌入結(jié)冰的湖面,刺骨的湖水瞬間淹沒口鼻。
就在意識模糊之際,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我,將我拖上了岸。
凍得瑟瑟發(fā)抖的我,只看到一個模糊卻焦急的少年身影。
他脫下自己的外袍裹住我。
“別怕,沒事了……”
我將貼身的玉佩送給了他。
“若你愿受此玉佩,此生,我非你不嫁。”
他接了。
自那以后,我日日銘記,刻入骨髓,不敢或忘。
在我得知了他便是當朝太子后,更是下定決心。
縱使遭受天下人漫罵,我也要為他掃清障礙,助他順利登基。
可如今。
玉佩依舊,他的心,卻早已變了。
4
除夕那日。
陛下邀請我參加了故國最后一場除夕。
剛踏入大門,便見百官正打量著我,竊竊私語。
“瞧,那就是慕家的大小姐?當真生就一副蛇蝎心腸!”
“可不是么!為了獨占太子妃之位,竟將自己嫡親的妹妹推入戎狄那等虎狼之地!”
“此等惡毒婦人!若真讓她成為未來的皇后,豈不是禍國殃民?!”
“禍國殃民”四個字像淬了毒的針,狠狠刺入我的耳膜。
我挺直了背脊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
我無視那些目光,只想尋個角落熬過這場宮宴。
然而,一道嬌柔的聲音帶著刻意的親昵,如同跗骨之蛆般纏了上來:
“姐姐!你終于來了!”
慕婉兒穿著一身嬌艷的桃粉色宮裝,在璀璨燈火下更顯得楚楚動人。
她端著酒杯,快步走到我身前。
“姐姐,”慕婉兒眼圈一紅,泫然欲泣。
“我知道姐姐心里怨我,怨我……怨我得了殿下幾分憐惜?!?/p>
“可婉兒對姐姐只有敬愛之心,絕無半分爭搶之意啊!”
她這一番顛倒黑白、聲淚俱下的控訴,如同在滾油中潑下一瓢冷水。
殿內(nèi)的議論聲瞬間炸開,指責和鄙夷的目光幾乎要將我淹沒。
那些“惡毒”、“善妒”、“禍國殃民”的議論聲浪更加洶涌。
“慕婉兒!”我厲聲打斷她,胸腔里翻涌著憤怒和惡心。
“休要在此胡言亂語!我什么時候……”
我正欲反駁,可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,變故陡生!
慕婉兒仿佛被我的厲聲呵斥嚇得“花容失色”。
她腳下“一個不穩(wěn)”,身體猛地朝我撞來!
她手中那滿滿一盞金樽美酒,在她刻意的傾斜下,不偏不倚,盡數(shù)潑灑在我胸前!
酒液瞬間浸透了我單薄的宮裝!
深色的酒漬在淺色的衣料上迅速洇開,引來滿殿更加響亮的嗤笑和毫不掩飾的鄙夷。
“哎呀!”慕婉兒驚呼一聲,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,作勢要替我擦拭。
“姐姐!對不起!都是婉兒不好!婉兒笨手笨腳的……姐姐你沒事吧?這……這可如何是好……”
她假惺惺的動作和話語,如同火上澆油。
我只覺一股氣血直沖頭頂,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防。
“慕婉兒!你...”
“夠了!”一聲冰冷的怒喝自身后傳來,帶著雷霆之威。
傅景琛大步流星地走來,一把將“驚慌失措”的慕婉兒護在身后。
“慕云杉!”他咬牙切齒“你看看你現(xiàn)在像什么樣子?!”
“當眾呵斥婉兒,儀態(tài)盡失!更何況,婉兒不過是不慎失手,你便如此咄咄逼人!”
“你的心胸,當真是狹隘惡毒到了極點!”
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我狼狽的衣襟,如同在看一堆骯臟的垃圾。
“早知你心思如此惡毒,當初我就該讓你溺死在那池中!”
他的指責,如同重錘,將我釘在原地。
周圍的嗤笑聲、議論聲仿佛都消失了。
只剩下他冰冷刻毒的話語在耳邊轟鳴。
前世。
縱使他將我架于高臺之內(nèi)。
縱使他令百官辱我,罵我,也從未說過這種話。
可如今,
他卻將我曾對他所有的期盼,親手碾碎...
“傅景琛,你過分了...”
5
除夕夜后。
我再沒見過傅景琛一面。
直至出塞前夜。
他跪在了我的門口。
“云杉,我求你,我求求你救救婉兒?!?/p>
我和傅景琛前世今日,在一起整整四十年。
而這,是他四十年人生里第一次求我。
可求我的原因,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。
呵,多荒唐啊。
我沒有理會他。
直至第二天天明。
和親隊伍等在門口,將我迎上了鸞駕。
雷雨綿延。
我枯坐在鸞駕中。
在我身后。
既無百官,也無親朋。
馬車帶著我走了一路,直到我來到關(guān)隘口。
透過窗口的縫隙。
我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——傅景琛。
“我送你。”
我沒有說話,馬車繼續(xù)前行。
他陪伴在側(cè),不言,不語。
前行十里。
他忽然聲音哽咽的開口。
“婉兒,你是在怨我,所以才不說話的嗎?”
“抱歉,我沒能阻止你和親的結(jié)局?!?/p>
我一愣,這才恍然。
他是將我當成慕婉兒了。
可笑我還有一絲慶幸,這一路有他相伴。
“婉兒,我?guī)闼奖伎珊???/p>
“我不要這天下,不要這皇位了!我們浪跡天涯,四海為家!我們...”
話音未落,司禮官猛地上前捂住了他的嘴。
“殿下不可胡言!”
他拉著傅景琛的手,使他再不能寸進半步。
馬車遠去。
再回頭。
卻依舊聽到那嘶鳴的低吼:
“婉兒!婉兒!”
更新時間:2025-07-30 18:14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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