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竟還記得!
哪怕忘了他,忘了前塵往事,這曲子卻像刻進了骨子里,讓她忘也忘不掉。
可那點狂喜剛冒頭,就被濃得化不開的妒意壓了下去。
如今扶音是瑾貴人,是他強留在身邊的仇人之女,心里念著的本該是那個死人墨衡,怎么偏偏在這時候彈出屬于他們的曲子?
難不成她并沒有完全忘記那個時候的事情,很可能被自己逼迫著想起來?
扶音指尖猛地一頓,最后一個泛音顫巍巍散在殿里。她盯著眼前那架古樸的七弦琴,掌心不知何時沁出了薄汗。
剛才指尖觸到琴弦的瞬間,腦子里倏地閃過一片模糊的桃林,有個青衫少年握著她的手按在琴弦上,溫聲說著‘食指輕挑’。
那畫面快得像錯覺,卻讓她心口猛地一揪,慌亂得差點彈錯了調子。
“好一曲《青鸞引》!”墨寒鈺突然開口,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,打破了殿里的死寂。
他邁步上前,目光灼灼地落在扶音蒼白的臉上,壓根沒管首座太后驟然沉下來的臉色:“瑾貴人何時學的這曲子?倒叫朕刮目相看。”
太后握著茶盞的手指節都發白了,冷笑著說:“陛下倒是上心,哀家設的家宴,倒成了瑾貴人的專場了?!?/p>
墨寒鈺像沒聽見似的,徑直走到扶音面前。
她剛想起身行禮,手腕就被他溫熱的大手攥住了。
那力道不容抗拒,直接把她從琴凳上拽了起來:“地上涼,站好?!?/p>
這一幕落進眾人眼里,簡直是明晃晃的偏袒。
柳歸煙捏著帕子的手猛地收緊,指甲都快掐進肉里了,卻還強笑著說:“陛下,妹妹這琴藝真是深藏不露,倒是臣妾……”
“你且坐下。”墨寒鈺頭也沒回,眼睛始終鎖在扶音因驚愕而微張的唇瓣上,“朕問的是瑾貴人?!?/p>
扶音被他看得心頭發毛,那熟悉的龍涎香把她裹得嚴嚴實實,腦子里的模糊畫面又開始翻涌,少年的笑靨和眼前帝王的冷峻臉竟然重疊了一瞬。
她猛地抽回手,往后退了半步,垂著眼說:“不過是小時候在鄉下偶然聽來的,胡亂彈著玩罷了,讓陛下和太后見笑了?!?/p>
“鄉下偶然聽來?”墨寒鈺重復著這幾個字,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帶著鋒芒的笑,“《青鸞引》失傳快一百年了,樂譜只在皇室秘藏,你一個鄉下農女,倒是好福氣?!?/p>
太后重重把茶盞往桌上一放,冷聲說:“陛下,家宴上何必揪著一支曲子不放?”
墨寒鈺理都沒理,上前一步,逼得扶音差點退到琴案邊上。
他俯下身,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耳朵邊,聲音壓得極低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:“扶音,看著朕,你當真不記得,這曲子是誰教你的?”
那聲音好似帶著蠱惑,讓扶音眼前的閃過桃花紛飛的樹影,少年喊她‘音音’的聲音越發清晰。
她猛地捂住頭,臉色瞬間白得像紙:“我不知道!陛下何必苦苦相逼!”
“夠了,跟朕走?!蹦暶偷剡∷氖滞?,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。
太后猛地站起來:“陛下,家宴還沒結束!”
墨寒鈺頭也不回,拖著踉踉蹌蹌的扶音就往慈寧宮外走。
寒夜的風卷起他的龍袍,也吹亂了扶音的頭發。
她能聽見身后柳歸煙壓抑的抽氣聲,也能感覺到太后那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的目光,可這會兒,她滿腦子都是墨寒鈺那句‘誰教你的’,還有腦子里不斷閃過的、讓她害怕的畫面。
寢殿的門‘砰’的一聲關上,把外面的一切都隔絕了。
“朕再問你一次,這曲子是誰教你的?”
扶音仍舊梗著脖子,冷冷開口:“臣妾不知道?!?/p>
“不知道?”墨寒鈺的眸子一點點沉下去,剛才的狂喜退得一干二凈,只剩下被否認的怒火在眼底燒,“也是,你心里只有你的康王殿下,怎么會記得別人?當年他送你一支玉簪,你就許了終身;如今朕把你囚在身邊三年,還不如一個死人在你心里重!”
他的話像刀子一樣扎得扶音渾身發抖。
她猛地抬頭,眼睛里泛起水光:“既然陛下早就知道臣妾與康王有婚約,又何必一定要將我接進宮中?”
墨寒鈺把扶音甩在軟榻上,胸口劇烈地起伏著,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:“說!你是不是記起什么了!?”
扶音蜷縮在榻上,頭痛得像要裂開,那些破碎的畫面潮水般涌上來,少年的笑、桃花的香、琴弦的震顫……每個片段都讓她心慌意亂。
她猛地搖頭,聲音帶著哭腔:“沒有!我什么都不記得!就是巧合!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!”
“巧合?”墨寒鈺蹲下來,雙手撐在她身側,把她困在懷里,氣息滾燙,“扶音,你還要騙朕到什么時候?你知不知道這些巧合對朕到底有多重要?”
五年前桃花塢,是誰在水榭里哭著說學不會泛音?
是誰說‘寒鈺哥哥再教我一次’?
墨寒鈺很想問問她,卻根本就問不出口。
扶音猛地捂住耳朵,眼淚終于掉了下來:“臣妾不知道陛下在說什么,不過是首曲子而已,陛下不喜歡,臣妾日后不談就是了?!?/p>
她這樣抗拒像盆冷水澆在墨寒鈺頭上。
他眼里的狂喜徹底滅了,只剩下冰冷的怒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。
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,逼她抬頭:“好,很好,你記不得先前的那些事情,卻對墨衡的死念念不忘,看來在你心里,朕永遠都是那個搶你夫婿、滅你滿門的劊子手!”
他的話冷得像冰,扶音渾身發抖,卻倔強地迎上他的目光。
墨寒鈺盯著她含淚的眼睛看了半天,忽然低笑一聲,那笑聲里全是自嘲和偏執:“既然這樣,你就好好記著,記著是朕把你留在身邊,記著你這輩子都別想逃?!?/p>
當他帶著濃烈龍涎香的氣息不由分說覆上來時,扶音下意識的掙扎只換來更粗暴的壓制。
他的吻帶著懲罰般的力道,舌尖撬開她的牙關,仿佛要把這幾日積壓的怒火,全碾碎在她唇齒之間。
更新時間:2025-07-25 15:54:01